如何快速地切入一位导演的吉祥内心世界,莫过于看他拍摄与自己相关的意影纪录片。
过去的评吉四年里,大鹏一直在剪辑《吉祥如意》这个故事。祥意下句这个工作就好像卢梭写《忏悔录》:一点一滴将自己内心的吉祥秘密诉诸于众,一步一步将自己脸上的意影面具拆穿示人。
得意的评吉人总爱慌张,就像突然爆红的祥意下句小镇青年总会迷茫。
《大鹏嘚吧嘚》和《屌丝男士》火了后,吉祥大鹏出书、意影发歌、评吉上春晚、祥意下句做演员,吉祥当导演......他走到哪,意影人群就涌向哪。评吉
喧嚣之中,他误以为自己就是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,所向披靡,当面对膨胀的野心和梦想,他无所畏惧。
显然,当时他证明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,拍一部电影,自己执导、自己主演、自己唱主题曲;拍自己心中的故事,演自己幻想过的角色,邀请自己欣赏的演员,唱自己创作的主题曲。就像在他的故乡集安,一个做煎饼果子的人,摇身一边,也能成为超级英雄。
电影《煎饼侠》上映之后,大鹏赢了票房,输了口碑。
支持他的观众们哀叹道:大鹏透支了我们对他的信任,迟早要让他付出代价!
大鹏显然能感受到这种变化,正如他在歌曲《恐高的鸟》中所写所唱:
恐高的鸟长出了翅膀
所有的胜利都值得悲伤
那些值得骄傲的
却不能不管注视的目光
这年的冬天,大鹏回到了集安老家过春节,在姥姥家,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很多问题。
这个中年丧夫的女人,是如何将母亲兄弟姐妹五人带大,又帮他们子女带大的?
她又是如何过年,如何做菜?如何做到天天笑容满面的?
对于衣锦还乡的大鹏来说,虽然像一只恐高的鸟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危机感,但当时的他并没有深刻反省自己的契机和自觉。关心姥姥的生活,也只是他的一时兴起。
所以,当大鹏带着一个小团队拍《姥姥》这部纪录片的时候,就只带了一个专业演员——刘陆。
不成想,在拍摄《姥姥》期间,《缝纫机乐队》剧组催促甚急,大鹏只得先将这部纪录片搁浅。
哪知等大鹏拍完《缝纫机乐队》后,回头来拍《姥姥》时,姥姥却病重亡故了。
在生死面前,人的思考深度就有了:曾经拍摄这部纪录片的初衷,大鹏带着一些炫耀的、得意的、虚荣的、自以为是的......到这个关口,他明白了世事难料、人生无常:“拍一场天意!”
大鹏准备顺其自然,妄图洞晓天意。
2017年的春节,集安柞树村的连日大雪掩盖了一切温情。
大鹏的三舅王吉祥一边溜达,一边神秘地念叨着:“文武香贵,一二四五......”,像巫师的咒语,也像孤雁的悲鸣。
这个可怜的孤寡老人,早年间由于一场大病导致老年痴呆。和妻子离婚后,女儿北漂已有十年没有回家。
原本他和大鹏的姥姥相依为命,现在母亲先走一步,关于他的赡养问题,该如何落实?
那么原本只是想拍一个姥姥如何过年的大鹏,现在已经进退维谷了:一方面,他需要忍受姥姥去世带来的悲痛;另一方面,他在通过镜头展现“家丑”时已经没法控制了,因为这些都是真实面临的问题和客观发生。
当一个导演无法控制片场,无法调度演员,无法决定剧情走向,其承受的压力之大是可想而知的。
吃年夜饭那晚,家人们关于如何照料王吉祥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,最终矛盾爆发。
全片唯一一名饰演王吉祥女儿的刘陆跪地哀求:“二大爷,你别说了,我给您磕头了!”
这部分48分钟的短片叫做《如意》,曾在对岸的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短片奖。
本来影片以此来结束,观众们或是收获感动、遗憾、惋惜,或是引发思考,都是非常主观的事情。哪知大鹏却像一个表演完魔术后告诉你怎么变的魔术师一样,他自己把自己给拆穿了——又拍了一个短片《如意》!
在这个短片中,大鹏通过类似于花絮的方式告诉观众,他拍这部电影的初衷;镜头从姥姥身上切换到三舅身上的原因;刘陆从演自己到演三舅女儿的过程;舅舅生病离婚的原因......
几乎观众看《吉祥》产生的所有问题,都能在《如意》中找到答案。
这种“自问自答”的电影方式,曾在2019年的戛纳电影节上大放异彩:昆汀·塔伦蒂诺《好莱坞往事》、佩德罗·阿莫多瓦的《痛苦与荣耀》,尼古拉斯·贝多斯的《好梦一日游》等等,都是此类的翘楚。令人吃惊的是,大鹏拍的《吉祥如意》要比这几位都早。
中国的电影导演,向来喜欢拍摄宏大的故事,任用专业有名的演员,却很少有人用素人的方式去演绎小人物的故事。
当大鹏拍摄姥姥的愿望落空,他并没有关掉镜头,而是去拍摄曾与姥姥相依为命的三舅。不管观众是否关心,有没有兴趣,那些彷徨在社会边缘的千千万万个“三舅”,对于“外甥”们来说,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自己的关爱,都是值得的。
《吉祥如意》在点映时期,就获得了管虎、张译、贾玲、岳云鹏、陈思诚、马未都等业内人士的一致好评,抛开电影本身的质量来说,大鹏敢于拆穿自己,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。
在此之前,大鹏做导演也好,做演员也罢;做主持人也好,做歌手也罢,他身上“屌丝男士”的气质一直挥之不去。
没想到他将镜头对准自家的亲人,将自己的原生家庭直白地展现在观众面前时,人们蓦然发现:大鹏拆穿了自己,也拆穿了这个时代。
出道伊始,为了成名,大鹏在博眼球的同时,也在消耗着自己的口碑。
讽刺的是,当他的电影口碑越来越好、评分越来越高时,票房却越来越低。看上去浮华遍地,实则是残酷现实。
徐浩峰说:电影是贫贱之道。有独立人格的电影人都是“三无”:无院线、无票房、无收入。
当业内好友一片声援之时,影评人们自发打call之际,目前上映5天的《吉祥如意》刚刚破800万票房。可以预见的是,这部大鹏执导的目前评分最高的电影,或将是其票房收入最低的电影。
在华语电影这个道场上,很多导演都在讨好妥协,大鹏却做了一次勇敢的拆穿,就好像当初金基德拍《阿里郎》,背着名利的负重,敢于自我否定,打破观众对导演的尊崇感和神秘感;不顾体面、敲碎自己,然后重建、重新开始。
所谓优秀的导演,不只是关心票房和观众,也关心口碑和责任,关心那些不被注意的角落、不被重视的群体。
并愿意弯腰扶起他们,用电影去包扎他们的伤口,抚慰他们的内心,然后跟他们说——吉祥如意!